末末

二逼青年

一颗开花的树


我叫郭麒麟,搭档阎鹤祥。
我是个说相声的,就是小孩儿嘴里看笑话的,那就是我了,今年我也快60了,我搭档那就更老了,比我大着15岁,这些年我们没见面,我心里…还怪想他的。
也不知道他想不想我?
可能不吧,我就是个笑话不是?

相声,两个人的买卖,俩口子过日子一样,我们俩这“婚姻”啊,那就是老夫少妻,挑头担子一头热,不过和别人不一样,我热,我热的都燥了,他还跟那八风不动呢,我老舅就是张云雷,他啊,告诉我说那叫欲擒故纵,我信了,然后我等了30多年,之所以不等了,那是我等不到了,我们裂穴了,面临着换搭档,就相当于他红杏出墙,我琵琶别抱了。

裂穴的原因就在于我让他看了一场笑话,表演者:郭麒麟,表演内容:诗朗诵,名字:一颗开花的树。
树没开花,我开春了而已。
结局?
结局是他找我爸说他老了,想换搭档。

我那时候年轻,从来没想过阎鹤祥这大龄单身男青年是比郭宇直还直的直男。
我怀着一腔热情,听着他和杨九郎说:“我不如你,你不喜欢辫儿也和他一起过了这些年,大林不一样,我们不一样,我接受不了男的…”

“有什么不一样?大林的表白在你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?令你难以接受?”

我倚在墙壁上,听着我老舅用平静的声音替我争吵,其实真没什么,日子照样过,相声,照说。

站起身来,打打腿,拍拍脸,挤出一副微笑,准备告诉他,都是逗你玩。刚要敲门,听见了我老舅的平静下藏着惊涛骇浪的声音:“杨九郎,我是个笑话是不是?阎鹤祥,你拿大林当个笑话儿,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。杨九郎我欠你的,我知道,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也不留反应的时间,直接推门出去了。

“角儿,你去哪?角儿!”
杨九郎跑出去追他的角儿了,那我呢?我还是角儿吗?谁的角儿呢?

“大林…”
“啊?”
“大林,对不起,我…我们还是分开吧。”
长久的沉默,郭麒麟有点忘记了自己那时的神情,大抵是很傻很傻的,没看阎鹤祥的脸色。
“好,师兄您坐,我去看看我老舅。”

杨九郎跟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天,他发现他根本不了解张云雷,他每天就只是做饭,照顾他,张云雷身体不好就不怎么出门了,在家宅着,他都忘了他家角儿曾经是个泡吧喝酒的男人,他以为那是他媳妇呢。

“大林,你找到磊磊了吗?我找不到他,我…”
“九郎哥,你不了解他,张云雷从来都不是个乖孩子,他从小就闹着呢,他觉得他欠你的,跟家呆着,做你媳妇。现在他想明白了,就走了,这多正常。”

杨九郎蹲在马路边上,急得嘴角都起泡了,一听郭麒麟一说,一下就蹦起来了,“这还正常呢!老子媳妇都没了。我告儿你郭麒麟,姆们二爷就是我的,我媳妇!改不了。”

郭麒麟看着张云雷眼里有泪光闪过,这些年的付出,一线天到底不是个瞎子。可惜阎鹤祥再也不是他的,他的搭档了。

“去吧,老舅,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
张云雷眼角噙泪,唇边也笑着,“大林,我不是他媳妇儿,张云雷始终是乖张的,杨九郎需要的妻子不能是个男的,更不能是个性子桀骜的,我能收一时的性子,可我怕他有一天会后悔。”

老舅走了,去南京了。
他说那是他的根,他回去守着踏实。
杨九郎去追过,未果,回来北京开始相亲,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,他没再说相声,听说是儿孙满堂了,好事儿。

哟!
各位您还记着我呢?
我和阎鹤祥啊?
我们,我们就那样了呗,裂穴各自找搭档。
我找了个好的师哥,人老实不欺负我,和师父一样内敛型捧哏,这一搭,就是三十年。后来师哥走了,我也没再找,他们都说,郭麒麟是个有心的,心里放着他搭档,搭档走了,再没找过别人。
其实,我心里是觉得累了,说相声,累了。

阎鹤祥的事儿啊?
他就那样呗,不过他换了不少搭档,都没长久,也不知道怎么了,我爸说他猪油蒙了心了,半截身子入土了,还换呢。最后也去南边德云社说评书去了,具体点的我就没问过。

后来,我师父走了,我爸封箱了。
我成了班主,全体德云社的人都回来了。
我老舅依然玉树临风,就是改了路子,学了高师叔,和新搭档坚持传统,这些年来,往老艺术家的方向疾驰而去,就是人气没那么火了。

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听阎鹤祥的事儿呢?
他说评书说评书的,我这说相声的聚集,他怎么会来?
是啊,
你,怎么来了?

“师兄,好些年没见了。”
“大林,你,这些年,还好吗?”
“好啊,这不,我都篡位了。”
“大林…”
阎鹤祥想说点什么,欲言又止的,那边正巧有人过来叫他,说他爸有事情找他。
点点头,让小师侄先走了。
“师兄,我爸有事找我,我先过去了,回见。”
“回见。”
这一回,再也没见过。

“爸,您找我?”
“嗯,我去你师父家待几天。”
“爸,我陪您吧。”
“不了,你师父,等着我呢。”
“爸…”
“你哥回来了。”
“我哥?”
“阎鹤祥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想试一试了?”
“不了,我们早就裂穴了啊。”
“孩子,有些事儿,后悔啊。”
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,我突然想知道那年阎鹤祥拒绝他的表情是什么样了,想一想摇摇头,不重要了。

郭班主肩上扛着德云社,手里握着相声的未来,这些年,风也过,雨也走,爸爸的快乐他体会不到,只尝够了那一份心酸。

“大林,阎哥,去了。”


这世间,凄风苦雨,我郭麒麟一生也算顺遂了,没什么遗憾的了。

收起了手里泛黄的纸,站起来问徒弟,“给我买票了吗?”
“去天津的。”
“北京人别留在天津,我去接他吧。”

小徒弟看着班主师父自言自语,白发没藏着,飘飘洒洒在风里。

“师父,阎师叔他,他说要留在天津,不回北京。”
“他不要我去接?”
师父严厉的语声吓了小徒弟一个寒战,“是,是张师叔说的,他说阎师叔留了信的,说想留在天津。一辈子…”
“一辈子什么?”
“一辈子说书!”
“师父!”
“师父您没事吧?”
“师父!”
……
一大波儿徒弟围过来,“我又没死,都起开。”
临到门口,顿了顿,“退票,我不去了。”

我这年纪大了,映着火光烧着东西,有点看不清字了,上面写着什么呢?看不清啊,看不透,这一辈子,我也就这样了,没什么后悔的,挺直了腰背,白发苍苍。

如何让你遇见我
在我最美丽的时刻
为这
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
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
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
长在你必经的路旁
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
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
当你走近
请你细听
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
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
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
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
是我凋零的心


还一篇点梗…虐的还好,这回彻底滚蛋了。大家江湖再见,没存稿也没梗了,专心备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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